就在汉斯以为兰斯再一次避而不答的时候, 却看到他抬起头看他。
也看向?他身后的红蔷薇小队。
“我只是想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。”兰斯平静地说?,“哪怕那看起来很荒唐,也或许那根本没有用,但不试一试, 怎么知?道呢?”
那一瞬间,汉斯突然明?白兰斯隐而不谈的东西是什么。他的眼睛浮现?出?某种复杂的神情,看向?他们身后那座庞然安静的西索利亚。
西索利亚还在。
那天夜里骤然的异变, 最终根本没有影响到这已经不知?存在了多少年的地方, 那些突然出?现?, 又突然消失的触须, 就好?像根本就没有存在过。
可对于?这些曾经在西索利亚出?入的猎人来说?,那种变化却是非常明?显。
他们能清楚地感觉到某种怪异的阴凉消散了, 那种无时无刻栖息在肩膀上的压力就此褪|去,而他们竟是在这种可怕的压力结束后, 方才感觉到如此的不同。
汉斯已经知?道兰斯想做什么,至少,猜到了他的目的。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坚毅,认真地说?:“既然是这样,那尽管使?用我们吧。”
兰斯其实是想拒绝他们,只是汉斯非常诚恳,再加上其他人也基本上是无条件听从汉斯的话,所以基本上是一边倒的意见。
除了新加入的尤金妮亚。
她对兰斯和塞拉斯的态度很谨慎,只是她的意见无人在意,等到了最近的交通枢纽就会把她放下来。
“兰斯很心软。”
在休整的时候,塞拉斯坐在兰斯的身后,给?他梳理头发。时日渐久,兰斯的头发越来越长,他有些不耐烦打理,本来是打算用刀割了。
可是塞拉斯看到了,却阻止了他的行为,然后慢条斯理地给?他打理。
“最开始让红蔷薇小队跟上来的人,不是你吗?”兰斯淡淡地说?,“西索利亚这个目的地,也是你给?出?去的。”
不然,这本该只有兰斯才知?道的目的地,怎么会成?为飞毯的去向?。
“你的身边,的确有人会更好?。”塞拉斯悠悠地说?,灵巧地给?兰斯的头发扎了起来,“你是一个不能离开人类生活的人。”
“我以前自己生活也很好?。”
“那不叫活着。”
这话由塞拉斯说?出?来,就显得非常奇怪。
“那什么才叫活着?”兰斯后仰着头,“你知?道?”
“以前不知?道。”塞拉斯坦然地说?,“有些时候的生活只是模仿,模仿多了,就以为自己也真的是人类。”
他任由着那些被梳好?,又散落下来的头发滑过自己的手指。
“人类对你们来说?是很渺小的造物。”兰斯轻声说?,“模仿本来就没有意义。”
“那多少还是有的。”塞拉斯笑了,“毕竟,那也是一种寻求缓解的办法。”
兰斯沉默了会:“你……你们其实也不希望这个世界毁掉。”
“兰斯,任何东西都?有到无法运转的时候。人会自然老死?,树木会枯萎,河流会干涸……一切事物都?会如此,那么星球大地,自然也是这样。”
兰斯发觉塞拉斯说?话越来越直白。
或许也不能这么说?。
是他所能知?道的,所能感觉到的东西越来越多,所以塞拉斯越发肆无忌惮。
他将那些之?前不曾流淌的恶意倾泻而出?,怀带着必将崩塌的现?实。
“你在做的,所能做的,也只是阻止毁灭的脚步。”
“哪怕是你……你们也无法改变?”
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湛蓝的眼眸。
只是还没等到塞拉斯的回答,兰斯自己就摇了摇头,低头重新抱住膝盖。
这是略有荒唐的对话。
就像是猎物在质问猎人为什么要捕杀它们,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为什么。
这漫天神明?,本来就是规则运转的一部分。
塞拉斯灵巧地扎好?兰斯的头发,大手落在他的肩膀上。
“下一步,你想去哪?”
“哪里有问题,就去哪里。”
塞拉斯没有阻止兰斯,也没有再说?什么,他只是抱着兰斯慢吞吞摸他的脑袋,揉得人差点要睡着了。
…
兰斯做了个梦。
这对他来说?还是有些难得,毕竟他有一段时间没怎么做梦了。
他没有梦到安纳托利亚,也没有梦到塔菲索亚,隐隐约约的,他好?像是在荒原中行走。漫无目的的,没有去向?的走。
直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,抓住了兰斯的脚踝。
他低头,只见赤|裸大地上,几?根长满瘤状物的触须钻了出?来,正紧紧地游走在他的周围。
有一颗颗眼睛睁开,目不转盯地注视着兰斯。
暧|昧的,奇异的月光笼罩下来,伴随着更多涌动出?来的藤蔓彻底涌向?兰斯,如同充满绿色的海浪。
那本该是诡异可怖的画面,可怪异的是,兰斯却不知?道为什么生不起厌恶害怕的情绪,在心口涌动的是某种奇怪的感情。
酸涩,欢喜,以及难以启齿的欲|望。
兰斯抬手抱住了一条拥过来的藤蔓,手指在擦过那些奇异状物的时候,轻声说?:“所以,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吗?”
为了那一夜兰斯的行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