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斯抿唇,心知这是塞拉斯狡猾。
在于他有利的时候,在他嘴里,“我”这个词就能代表洛,塞拉斯,或者佛拉尔,甚至任何一个容器都行;可要是不利的时候,那“我”就有很多个说法了,这时候洛只是洛,塞拉斯又只是塞拉斯。
这是诡辩。
“你们只是那位的容器,就算有无数个你们,有无数个容器,可比起那位的本体,也不过?是亿万分之一。”兰斯叹了口气,明明外表看起来岁数那么?年?轻,却莫名的老成,“谈情说爱,不觉得荒唐可笑吗?”
兰斯甚至看不出来塞拉斯有时执意要一个答案的缘由在哪?
这根本不值得。
哪怕世界的确是在走向混乱,哪怕神明终究会堕落,哪怕人类都会在毁灭里消失,可天堑之别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有任何改变。这种巨大的沟壑下,谈及这些,本来就是荒谬。
“兰斯,这是人类的标准。”塞拉斯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兰斯的头发,“爱是什么?,恨是什么?,喜欢是什么?,憎恶是什么?……这些都是人类的情感,人类的定论。”
他俯下|身?来,冰凉的气息笼罩着兰斯。
“我是什么?东西,爱不爱你,你对?我又是什么?感情,这在人类看来或许很重?要。”塞拉斯笑了起来,只是笑意不达眼底,此时此刻,那种非人的特质展露无遗,“只是兰斯呀,我并不在乎。”
哪有什么?为什么?,又为何必须给出答案?
从来都没有什么?道理可言。
什么?情呀,爱呀,恨呀,都无所谓。
唯有一事无法改变。
兰斯,永远都逃不掉。
“……就好比, 兰斯做出来的决定,不也不会更改吗?”
塞拉斯的声音还在耳边,而这座寂静的殿宇内, 原本凝聚在穹顶上的月光重新笼罩在兰斯的身上,它们齐齐化作是一枚月牙, 闪烁着温润的光。
整座宫殿内的小精灵飞舞起来,环绕在兰斯的身边起起落落。
兰斯隐隐能感觉到它们的情绪。
就像是他每次都能感觉到那些汇聚到他身边,或大?或小的光团的情绪。它们的能量似有不同?, 可是给兰斯的感觉却非常的熟悉……在除却本质的差别外, 它们就像是完全相同?的存在。
兰斯下?意?识握紧手里?的月牙, 看向塞拉斯。
“你……”
兰斯原本想要问出口的话哽在喉咙,那些沉闷的、苦涩的话题, 即便反复提起也没有任何的意?义, 最终,他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吞下?去?,反倒是问起了另外的事情。
“你为什么不回教会?”
兰斯已?经听达里?尔说过,塞拉斯并没有真正意?义上回到过教会, 而光明圣子的失踪,无疑也可以归于异变的一种。
塞拉斯:“正直,善良, 守序, 为了光明坚守一切……”他不紧不慢地?说起这些词语, 随手捻来一捧月光。本该没有固定形状的月光在塞拉斯的手指间跃动, 最后?编织成一条银白色的链条。
他朝着兰斯伸出手。
兰斯鬼使神差地?将月牙交给了塞拉斯。
“……这些本该坚守的准则,在那天晚上, 不是已?经完全打破了吗?”
塞拉斯的手指飞舞,也不知是怎么做的, 就把月牙和银链串联到一起,变作一条项链。他一步步朝着兰斯走来,擦过他的肩膀,最终在他的背后?站定。
背脊是一个人最紧要的弱点?,兰斯拼了命地?压抑那种油然而生的恐惧——无论?理智再?怎么坚定,本能仍是一个人无法抗拒的根基——他没有动作,任由着那双冰凉的大?手为他戴上这条项链。
月牙沉沉地?坠在兰斯的胸口。
“到了这个时候,所谓圣子的存在,自然该离开。”
即便猜到塞拉斯要说什么,可当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,兰斯还是耸然一惊。
“离开?你是想毁掉……”
“呵呵,当然不是。”
塞拉斯低低笑起来,抬手按住兰斯的肩膀。
“兰斯,放松。”
兰斯微微打了个颤,不再?说话。
“你看过那些画面,尽管只能看到一部分,不过也能看到,生而为人的时候,所有的我,都会如人类道德里?要求的高尚行事。”塞拉斯的声音含着笑意?,仿佛是觉得很有趣,“那的确是有原因的,越是趋近于光明的属性,越是能避开污染。”
……光明?
兰斯有些明悟,却还有些模糊。
可塞拉斯还在说。
“当然,这种趋同?与模仿,在违背的时候,也会造成反扑。”
兰斯瞪大?了眼,猛地?往前一步,复转过来看着塞拉斯的脸。
他在笑。
是那种兰斯会喜欢的,淡淡的微笑。
只是他说的话却像是冰凉的毒液,缓缓缠绕上兰斯的脖颈,让人毛骨悚然。
“所以,你现在是……”
他想起洛对他的偏执,想起塞拉斯在德约塞城的那个夜晚,想起佛拉尔在小镇上疯狂的行事……不管是哪一个的行事,都称不上正直友善。
塞拉斯伸手触碰着兰斯的脸颊,而后?冰凉的大?手捧住兰斯的脸,笑吟吟地?说:“是呀,兰斯,这些我,这些容器……正在为你堕落。”